專欄

雖然閒居鄉下，偶爾還是會搭車北上進城辦事，這時，點與點之間的接駁就靠小黃了。日前搭乘計程車時，司機大哥第一句話劈頭就問：「你有沒有零錢？」嚇得我以為誤上賊車，錯愕中，司機這才解釋說自己上午原本準備了兩千塊的零錢，但是載了兩趟客人、收了兩張千元鈔票，這下已經無法找零了，所以事先問一聲；幸好我也只有零錢，趕緊請他放心。

接著司機就開始抱怨受到疫情影響，生意冷清稀疏，只能苦撐，突然間又問了一句：「你覺得高端疫苗如何？」筆者深諳兵法「敵不動，我不動」要訣，在不確定司機真實意向之前，絕對不能洩漏自己底牌，四兩撥千斤反問：「你打過疫苗沒有？」引蛇出洞，果然司機開始痛罵：「打過了啊！但又不是打過之後就沒事，第二劑在哪裡還不知道，政府硬要推沒有通過三期的高端，其他有國際認證的疫苗都缺貨，逼老百姓硬吞下去，除了高端沒有別的選擇～～～」一肚子火有如連珠炮般猛烈發射，幸好我的目的地很快就到了，趕緊逃脫砲陣地。

事情辦完，再次搭乘計程車前往火車站，途中，運將老大趁著停等紅燈空檔，拿出一份各期樂透彩券中獎號碼表來研究，上面還有精密計算的筆記與「明牌」，看來頗有心得，於是隨口問了一句：「槓龜這麼多期，頭獎應該有20幾億囉？」沒想到運將大哥把數字表一扔，語出驚人：「都是在作弊！」

話閘子打開，司機忿忿不平細數台彩開獎的各種不合理之處，「政府做莊家，越多期槓龜就越多人買，就可以撈更多；為什麼封牌之後還要等30分鐘才開獎？就是在作弊嘛！要開出一組都沒人中的號碼啊！號碼球是圓的，哪有那麼剛好，會出現前後兩期只差一個號碼的巧合？一定是人為操作的嘛！」

這下子我更好奇了，不解地問：「既然你認為是一場騙局，幹嘛還研究明牌？不要買樂透，就不會當盤仔被騙啊！」運將老大嘆了一口氣，非常哲學的說：「唉，這就是賭博啊，明知莊家『博歹筊』（詐賭），可是就忍不住想拼一把，跟賭場裡的賭徒一樣，總是想拼搏那一點點機會，或許莊家會失誤也不一定～～～」

進城一日遊，聽了兩位計程車司機真實的心聲，反映出當前社會的哀愁與無奈：市井小民對執政者毫無信任感，雖然明知充斥著機關算計與奸巧伎倆，但是陷在這個體制中，無力也無法逃脫，在抱怨咒罵之餘，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虛無飄渺的「或許、搞不好」上面，繼續在苦悶生活中沉淪。

（作者為筆耕墨耘的文字工作者，堅持在紛擾塵俗中發不平之鳴。）